中國鄉村陷道德“軟骨病” 物質豐富質樸再難尋

2014-04-08 11:30:40 來源: 半月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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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物質都有了,原來的樸實卻找不到了”

河南鄭州市郊區某村莊正在發生巨變。隨著村子周圍環繞的槐樹林被成片砍掉,溝壑被填為平地,一座座工廠、一片片人工湖、一棟棟公寓樓建得離村子越來越近——城鎮化與“造城運動”,迅速讓這個村子面臨“農民上樓”的選擇。

在兩三年間,村中家家戶戶都有了二三十萬元的存款,有人忙著繼續“種房”,有人還沒學會開車就先買回小汽車,也有人為了錢款的使用分配、投資收益等與家人、朋友、鄉鄰們爆發著各種各樣的矛盾。

在利益面前,以往幾十年積累的情感似乎可以在一夜間蒸發潰散。村民高大爺告訴記者,他的兒子拋棄了吃苦耐勞的妻子,在外做生意時找“小三”生了兒子,但高大爺堅決不允許兒子與兒媳婦離婚,一方面是同情兒媳婦,另一方面也不愿因為離婚導致家庭人口減少,進而在補償方面有損失;但出于對兒子的“偏袒”,高大爺也無意懲罰兒子與“外面的兒媳婦”,時不時也會去探望一下“外面的”孫子……

若在十幾年前,高大爺斷然不會讓別人知道家里這“混亂的關系”。然而也就是這一兩年間,村人似乎都知道了他家的事,高大爺也不再避諱,還會把小孫子帶回村里玩耍。“既然已無力管控兒子,不如索性接受事實。”在年近70歲、看似傳統的高大爺眼中,這個事情反而已不是什么“丟臉”的事——因為,公開之后并無村民對其施加道德譴責,主流輿論似乎“不以為恥”。

蘭念瑛聽到更多的是,農村如今沒了和諧,涉及經濟糾紛的越來越多,根本沒有父母之心、兄弟之情。“我50多歲,以前從來沒聽說,現在子女居然和父母鬧到公堂上去,有點不可想象。”

“對外鄉人,感情更是淡薄了。”蘭念瑛說,“新聞里播村民在交通事故中哄搶橘子蘋果,看到不太能理解。人家已經落難了,你還去落井下石。至于‘造假村’、‘販毒村’、‘種毒菜’更是不可理喻。”

無疑,市場經濟是把雙刃劍,在激發人們競爭、效率等觀念意識的同時,也攜帶著物化及功利意識向道德發起挑戰,見利忘義、損人利己等道德問題由此產生。

“改革開放生活越來越好,但是國家、集體的意識淡薄了。”記者在農村采訪時,聽到不少農民這樣直言,現在村里搞公益事業比較難,村民沒有集體意識。老百姓以前做義務工,投工投勞,現在一盤散沙,都打自己的小算盤。他們更關注的是自家如何發家致富,而非鄉村的公共利益,對于集體的一些問題即使知道了也不會輕易評價,避免“得罪人”或者鬧出“不愉快”。

城鎮化沖擊下,鄉村道德徘徊歧路

無疑,隨著城鎮化的不斷推進,傳統的農村格局正在破裂、重構。當前,鄉村道德面臨傳承和更新的大變局。記者在浙江不少農村地區調查發現,隨著城市近郊農村土地被開發,征遷補償給農民帶來巨大的財富積累,不少農民從“臉朝黃土背朝天”的耕作者變成有財產性收入的房東、股東。

很多農民一下子暴富,“食利者”現象滋生。在這里,傳統的生活習慣和鄉村鄰里狀態不再存在,很多人的精神生活十分空虛,一些人每天聚眾打麻將甚至賭博。

另一方面,城鎮化、農業現代化使農民的生活、生產方式發生了巨變,但不少農民還保持著落后的觀念,許多陳規陋習依然存在。在一些高樓林立、與城市小區別無二致的農村社區,許多不和諧現象仍在發生:紅白喜事大操大辦,占卜、算命、看風水等封建迷信活動時有發生,聚眾賭博、邪教和非法傳教等有抬頭跡象。

例如,在講究奢侈、排場的殯葬風俗上,一些人的迷信思想、相互攀比之風迎合當下的炫富之風,并沒有破除,反而愈演愈烈。半月談記者在三峽重慶庫區、渝東南地區采訪發現,某縣內竟有上千座活人墓、豪華墓等,當地有的農村非法活人墓不僅占地面積大,修建也很豪華、講排場。在這些地方,農村傳統的孝悌文化正在被物質異化。

對于農村的新生代來說,城鎮化帶來的道德觀念沖擊更為深刻。在同從鄉村來到城市打工的青年男女聊天時,記者深深感到,他們并不甘心和父輩一樣在家侍弄黃土地。進入城市,城市以陌生人為基礎的人際交流方式,正在動搖他們一直以來以熟人為基礎的價值觀。

一些年輕的頭腦在城市浸染幾年,逐漸改變在鄉村建立起來的本分、善良等傳統品質,越來越遠離鄉村和傳統道德的約束。與此同時,一些不道德行為往往具有示范效應,此時鄉鄰、家庭之間的“道德輿論”雖譴責他們,卻已失去了實在的約束力,可謂“于事無補”。

楊慧芝說,春節期間,她曾勸導一些年輕人要善良。這些年輕人卻說,他們在外面打工遇見的那些老板也沒有什么善良可言。甚至對個別人而言,他們犯了錯誤、傷害了別人,只要沒觸犯法律都是“小事”,“因為沒人看得見、管得著”。一轉身他們就消失在人海,或許連自責都不會產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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