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月8日下午3時，日本明仁天皇發表罕見的視頻講話，并在講話中暗示自己因身體狀況有意退位。

在日本首相安倍陣營7月取得參院選舉大勝、席次跨越三分之二“修憲門檻”三天后，明仁就放出想退位的消息，時間點耐人尋味。

拿到參議院的三分之二席位后，安倍表示希望今年秋天盡快開始討論修憲。如果明仁要退位，就可能會涉及國會討論修改《皇室典范》，如此一來將會分薄安倍推動修憲的政治力量。《環球時報》評論說，或許在安倍眼里，明仁天皇正在成為一個“麻煩的制造者”。

在日本廣播協會(NHK)播放的一段10分鐘的視頻講話中，明仁天皇說：“考慮到身體逐漸衰弱時，我擔憂或難以像至今為止那樣，全身心地完成象征天皇的公務。”據參考消息網9日報道，明仁近年來曾動心臟手術和治療攝護腺癌，體力大不如前，已將部分職務轉由皇太子德仁代行。

民眾在看明仁天皇視頻講話

環球時報9日報道稱，天皇盡管不承擔政治責任，卻是全體國民團結的象征和精神支撐，如果天皇制度不穩定，會給社會帶來巨大的不穩定因素。

據日媒報道，大約一年以前，明仁就把“生前退位”的愿望傳遞給了首相官邸。但安倍一直忙于新安保法而無暇顧及。直到7月14日，日本廣播協會(NHK)播出獨家新聞，稱明仁天皇有意“生前退位”。這一消息一時間被各大媒體報道，然而很快，宮內廳次長便出面否認了關于天皇“生前退位”的消息，不免讓人產生皇室和政府“宮斗”的猜測。

事實上就在NHK電視臺爆出天皇打算“生前退位”的消息前3天，日本參議院舉行選舉，選舉后國會支持修憲的勢力超過修改憲法所需要的2/3席位。這個時間點也頗耐人尋味。

天皇向國民講話，在日本的近現代史上，此前也僅僅兩次。一次是1945年8月15日明仁的父親裕仁天皇宣布日本戰敗投降，另一次就是2011年3月16日，明仁天皇因日本發生大地震及福島核事故要安撫民眾而發表講話。由此看來天皇直接喊話是很罕見的，因此明仁這次“退位”講話也是很有分量的。

明仁與右翼保持距離

根據日本宮內廳8日發布的書面材料，明仁講話冠以《關于象征履職的天皇陛下談話》。據京華時報報道稱，“象征”一詞是通篇的關鍵，圍繞“象征”二字，這是明仁天皇對試圖通過修憲將日本拉回“天皇元首制”的安倍政權實施了一場“逆襲”。

明仁天皇在講話中沒有直接使用“退位”這個詞，而只是暗示自己有意退位，這表現出明仁天皇在作為國家象征的角色受到嚴格限制。有專家稱，使用這個詞是違反戰后憲法的，并可能暗示天皇干涉政治。

明仁在講話中不斷提及“象征”一詞，由此看來，恐怕無一不針對安倍的修憲企圖。明仁宣布退位實際上給安倍政權出了一道是否尊重天皇、尊重憲法的重大考題。

安倍自民黨所提出的修憲草案中要將天皇提升到“國家元首”地位，某種程度上此舉有向明治時期看齊的“復古”傾向。安倍一直是利用天皇崇拜來推進自己的右翼主張。

有日媒報道稱，明仁天皇是現行憲法及和平、民主主義的擁護者，面對安倍政權的修憲和右傾化傾向，天皇有相當的危機感。

法新社稱，明仁天皇已在位27年，他拒絕二戰中的民族主義，強調皇室人性的一面。

《紐約時報》8日稱，近年來，在日本保守政府尋求放寬對軍隊的限制之際，明仁被視為捍衛日本戰后和平特質的安靜但強有力的衛士。

去年，在紀念日本戰敗投降70周年之際，明仁對日本在二戰中的行為表示“深深的懊悔”。他的言論被一些人解讀為對民族主義者、推動修憲的安倍的駁斥。

《洛杉磯時報》8日稱，日本天普大學亞洲問題研究教授杰夫·金斯敦說：“天皇一直令右翼組織尷尬，他們打著天皇的旗號行事，卻發現天皇總是與他們的議程保持距離。”在安倍上臺后，曾不斷利用天皇獲得支持。在2013年4月與天皇一同參加活動時，安倍在天皇退場時高呼“天皇陛下萬歲!”

而對于參拜靖國神社，明仁也一直采取抵制態度。

明仁的談話中還涉及如何對待國民等話題，在談話中表示，他把祈愿“國民的安寧和幸福放在首位”，要“立民之側，傾聽民聲，體察民意”。對于這一系列談話內容，也讓媒體不得不覺得這是明仁在委婉地批判安倍上臺后在保密法、安保法、解禁集體自衛權方面等做法無一不在無視并踐踏民意。

明仁與安倍政權在皇位繼承問題存在矛盾

安倍政權在皇位繼承問題上，他及其身后的保守勢力一直是堅決反對女性天皇、女系天皇、“女性管家”等制度創設。按照目前的皇室情況來看，明仁在退位之后，皇太子德仁(56歲)將即位，然而德仁只有一女兒，沒有兒子。一些保守勢力一直反對德仁即位，并在暗地里鼓噪由秋筱宮(50歲)繼承皇位，秋筱宮是明仁的次子，他有個兒子悠仁(9歲)。

在明仁眼里，德仁為人寬厚，性格平和，是理想的象征天皇接班人。有報道稱，德仁在對待戰爭歷史和解問題上與現在的天皇有很多相同之處，而德仁比明仁更“為人坦率，思想獨立”，他和妻子都曾留學海外。日本學者川村表示，“他們更是知識型，對頑固保守的右翼分子來說更加危險。”

今年2月，安倍在眾議院預算委員會上還強調，男系繼承體制才能維持安定的皇位繼承。

掣肘安倍修憲？

資深日本皇室事務記者、明仁昔日同窗橋本明向《金融時報》稱，明仁表達退位意圖，可能旨在轉移輿論焦點，令社會討論日本皇室的未來，拖延國會討論修改和平憲法。“日皇是個策略思考家，實行計劃前會深思熟慮。他對于和平信念非常堅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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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仁罕見的退位講話，令人推測他會不會有政治盤算。安倍在上個月已經拿到參議院的三分之二席位，此前他也表示希望今年秋天盡快開始討論修憲。如果明仁要退位，就可能會涉及國會討論修改《皇室典范》，如此一來將會分薄安倍推動修憲的政治力量。

日本時事通訊社稱，《皇室典范》關于天皇“生前退位”的條款完全是空白，在天皇退位后如何稱呼退位天皇、天皇退位后住在哪里等等諸多問題，這些問題要解決難免讓內閣府宮內廳頭痛。

路透社還引述日本大學憲政學者百地章的話，如果此時橫生枝節，那么安倍修憲可能難以成事。

如此一來，無論明仁天皇的初衷是什么，都將會為安倍優先推進修憲的政治日程平添變數。

或許在安倍眼里，明仁天皇正在成為一個“麻煩的制造者”。一名在日華人學者表示，雖然天皇退位得到大部分國民的支持，但也有日本媒體抱怨，天皇執意“生前退位”將給政府帶來諸多課題。

(綜合/觀察者網 李東堯)